文 | 十点电影原创
每年总会出现几部各种意义上的明星电影,像是《小丑》或是《寄生虫》。
奖项无数,口碑高涨。
但,当聚光灯都打在它们身上的时候,有些电影就会徘徊在它们光圈外的阴影中。
而那些遗珠,不该被忽略 ——


此前,它还出品过《罗马》、《绿皮书》、《华盛顿邮报》等电影。
多关注环境、保健、人权、体制责任、和平与宽容以及社会和经济正义等领域。
是实打实的 " 业界良心 "。

《黑水》改编自真实事件,由纽约时报的一篇报道(《成为杜邦集团噩梦的律师》)衍生。
报道的内容关于 20 年前的一起化工业品诉讼案。
案件历时 16 年,靠一人扼住了一场全球性的公共卫生安全危机。
也许你还记得几年前国内的不粘锅致癌恐慌,而它就解释了为什么。

我们或多或少都会成为这些秘密的潜在受害者却无从得知,而这类电影的出现,则把我们拉到了他们对铺公堂的历史空间。
《黑水》在还原真相的同时,仍把目光聚焦在 " 扳倒 " 大象的那个小人物身上。
在两个小时的时间跨度里,看到海明威的那句名言" 一个人可以被毁灭,但绝不能被打败 "。

简单说,是个普通人,名叫罗伯 · 比洛特。
他的父亲是空军上校,小时候他常跟着父亲辗转各地。
因此没什么伙伴,人也显得比较局促。
从俄亥俄州立大学法学院这座非名校毕业后,他当了多年的环境法律师。
但他本人并不拘泥于此,从业期间一直专注研究超级基金法。
8 年后,被 Taft 律所老大赏识,提升为合伙人。
正式挤入了精英阶层。
但在那些声色犬马的社交场合里,他依然显得有一些木讷与格格不入。
与那些表面上慷慨激昂的律师不同,他本人并没有多崇高的理想,他说:" 我的家庭告诉我,大律所机会多,所以我想利用这个我能找到的最好的职业机会。"

所以才有了这张他与杜邦集团内部法律顾问菲尔谈笑风生的剧照 ——

因为后来,他们变成了这样 ——

为保住这份工作应该处处谨小慎微,与大企业们打好关系,为它们辩护,实现财源滚滚才对。
但,因为一个陌生农民的遭遇,他的职业生涯却被改写。

几年前,杜邦开始在这里设立化学废料处理厂,并坚称不会污染环境。
可就在那之后的短短几年内牧场却死掉了190 只奶牛。
一开始,他会将这些被他亲手养大的奶牛一一埋葬。
后来,越来越多的奶牛倒下。
他只能把尸体堆在一起,然后一把火烧掉。
而这其中,有半数被他亲手杀死。
对。
因为喝了小镇溪水的奶牛,不仅会牙齿发黑、眼窝深陷、胆长得比心脏还大,在癌症与肿瘤的折磨下痛苦死去。
它们,还会发疯。
当它们突然一反往常的温顺,向坦南特发起攻击时,他只能用猎枪一一射杀。
一个老农民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,更心碎于这一切需要自己动手。

但坦南特的发声却遭到镇子里前所未有的排挤。
因为在他们眼里,杜邦 = Good company。
废料场建成为当地提供了就业,律师们更是被杜邦一一收编。
走投无路的坦南特即将像他的奶牛一样即将成为大企业的牺牲品。
而亲眼见证了一头发疯的奶牛是如何死在坦南特枪管下罗伯。
选择站了出来。

一个初入高位,为大企业辩护的精英律师,突然调转枪眼,瞄准了他的前雇主。
这注定让他失去所有企业级别的客户。
任何一个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在 " 找死 "。

他内心里知道自己应该帮他。
如果不 " 冒死 " 帮他,那才是判自己的良心死刑。
而暗中支持他的律所老板的一段话,更让人印象深刻 ——
我们应该去扳倒杜邦,所有人都是 ......

这种纯粹理想主义者的战争,才是英雄的真实写照不是吗?
于是这份韧性与艰难,直接体现在了《黑水》的整体色调上。
就如同奶牛倒下后淌出的黑色血水。
全片几乎不见阳光,没有一丝鲜亮的色彩。
树木是灰色的,空气亦显得铁青。

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。
但如果你想看到勇者斗恶龙般的酣畅淋漓,正义战胜邪恶后的振臂高呼。
那《黑水》都不能给你。
大企业就像人天生对于巨物的恐惧。
幻化成一根寒冷刺骨的冰锥悬在你头上。
于是整部电影出奇的冷静,平淡。
连唇枪舌战的法庭戏都不给你。
但也恰恰是这股纪录片般的平淡,才能反衬出这种并非野心勃勃的坚持有多困难。

法院通过了证据开示的请求。
但杜邦可没那么傻,它把重要的信息都藏在了数以万页的文件里。
第一步就指望你放弃。
于是杜邦送来文件,一摞接着一摞,足以塞满他的整个办公室。
很多人大概一辈子都没能看这么多字 ......


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,才从各份文件中的细枝末节处发现了蹊跷 —— 化合物 C-8。

如何证明你的证据是对的?
法庭上,双方各执一词。
杜邦的说法是,当地水中的 C-8 含量检测符合其安全标准。
同时指出,西弗吉尼亚州的 C-8 工作组刚刚发布了一项标准,与杜邦的阐述相符。
罗伯陷入僵局?哑口无言?
并不,几秒后就将对方打脸。
试问这个工作组为谁服务?
一问,全是杜邦的利益相关人。
这结论自然未被法庭采用。

为此,必须收集当地人的血液样本以供科学小组的研究。
很成功的是,罗伯收集到了 69000 份血液样本。(这是现代流行病学最大的一次样本组建)
但这些人并不是为了帮罗伯赢下他与杜邦的战争。
而是 400 美金的酬劳,以及嘲讽他将一无所获。

原本还夸赞杜邦是个好公司的当地居民,开始越来越多人患上癌症死去。
一开始,他们嘲讽罗伯凭什么找杜邦的麻烦。
4 年后,他们却开始挖苦罗伯为什么还没揪出杜邦的把柄。
可不可笑?

在案子上年年的花费,让本来暗中支持他的律所老板都很为难,只能对他一而再,再而三的做出降薪处理。

自己因为栽到案子里而忽视了妻子跟孩子。
收入的逐级下跌也已经难以维持家庭的整体支出。
虽然妻子从未把他当成是一个失败者,但现实的压力已经快要压倒了这个五口之家是事实。

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。
好在,一通迟到了 7 年的电话打来。
科学小组得出了对他 ( 我们 ) 有利的结论。

因为扳倒寡头的战争还远谈不上胜利。
最终杜邦以6.707 亿美元平息了这个案子,了结了所有3535 起案件。
但这笔赔偿款,不过是杜邦一年内靠特氟龙带来的利润里的一半罢了。

什么是 C-8?
C-8 是一种人造化合物。
无法被人体代谢亦无法被自然消解。
而由 C-8 制作的一种涂层,叫做特氟龙。

特氟龙最大的用途,就是用来做不粘锅的涂料。
2015 年,经过罗伯的努力。
原本不受管制的特氟龙,已经遭到了美国环保署的全面禁令。
我敬畏罗伯的坚韧与勇敢,但同时也羞愧于我们对事实的无动于衷。
在网上依然能看到这样的言论。
" 专家 " 表示:可以使用不粘锅。


那么那些 " 不正常 " 的情况是否就能成为生产商们脱罪的理由?
即便退一万步说,在人人都能保证正常使用的前提下。
生产特氟龙的废料又该如何处理?
最终又有多少人会要被迫成为化学废料的容器?
给你一个数字 99%。

对于罗伯的负隅顽抗嗤之以鼻。
但越是如此,我们越需要像《黑水》这样的电影。
需要它重塑法律的威严与信仰。
需要它让我们知道无名英雄的不平凡。
法律、新闻、医疗 ......
回头看这次武汉疫情。
在前线抗击疫情的医护人们,不也有着与罗伯相似的弧光。
充满信仰、良知与责无旁贷的果敢。
冬天过去,春天到来,疫情就会过去。
但谁能帮你记住浸在疫情中心的他们,记住这蔓延过的恐惧?
电影可以是娱乐,也可以是警醒。
它们的价值就是让你知道,当你问起前线还有人吗的时候。
他们会给出与充满疲态的罗伯一样的回答:" 是的,我还在这里 "。
